“我除了相信您的承诺看起来也没什么办法了呢,这就当是我鲁莽的代价吧。只是陛下,希望你不会因为今天的一切而在未来感觉后悔。”伊丽莎白深深看了爱德华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她也想通了自己跑来找爱德华交易是一件多么鲁莽的事情,但是覆水难收,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只能不痛不痒的丢出一句威胁了事。不过当她以李斯特兰的公主的身份说出这句话,这轻飘飘的威胁就真的无足轻重吗?
“那么,欢迎殿下到你们所说的,我的乡下王宫下榻。”爱德华倾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告别礼,索克斯米利安把伊丽莎白带了出去。当然,是最客气的方式。
“汉斯,叫马歇尔叔叔过来,我有件事情需要他帮忙。另外,取几只信鸽给我,我有事需要询问霍诺莉雅。”
爱德华唤过自己的侍卫官汉斯吩咐了几句。此刻这位年轻国王的脸上黑云密布,又隐隐带着一点狠劲。他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多么危险的路,只是他本来就在走一条回不了头的路,那为什么不再多走一点呢?
…………
爱德华在抵达佩斯领和劳伦领的边境后并没有因为使者的警告立刻撤离。当第二批李斯特兰的警告使者到来的时候,爱德华以一句我正在剿匪直接顶了回去。反正他的部队也没有越界,李斯特兰人也没办法拿那一纸本就不公平的条约多说什么。难道你还能剿匪都不允许了?
而说是剿匪,也可以说没有说错。
反正吃定了爱德华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在劳伦领公爵和舒曼“查理曼选帝侯”这两个穿一条裤子的家伙的唆使下,几乎每天都有重新武装起来的小股劳伦领部队和叛军越过边境过来抢掠,虽然边境地区的村庄居民大多都因为战争而逃到了行省中部地区去了,造成的损失不大,但是手里兵力不足的爱德华对此也毫无办法。
正当尝到了甜头的劳伦领人正准备得寸进尺的时候,却收到了一个意外的坏消息。一股马贼流窜到了劳伦领和佩斯领的边境。不仅顺手灭掉了一支劫掠小队,就连边境的几个村庄也遭到了洗劫。这群人几乎无恶不作,所过之处村庄烧毁,农田烧毁,粮仓烧毁,简直就是一群纵火犯!尽管没有几个村民被杀,但是怎么安置这一大群流民又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用屁股想都知道,是爱德华的人。但是呢,你有证据吗?再用屁股想都知道,就算去质问爱德华,只会得到“那就是我们要剿杀的土匪”这样的回答。
而更让人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在贝克领的佣兵之城,佣兵市场上出现了一则巨额悬赏——寻找一位叫做伊丽莎白的佩斯领叛军中尉。
虽然给出的说法是这是一位大家族其中一脉唯一的子女云云,但是未免还是显得欲盖弥彰了些。而且看那给出的特征,无不暗指前些日子失踪的某位李斯特兰公主殿下。
这下可好,这则悬赏不知情的人看来虽然有点夸张但是还算合理,但是在知情的人看来,可不比捅了一个马蜂窝好了多少。李斯特兰设在劳伦领的大使就差把舒曼伯爵和劳伦莱斯公爵堵在卧室里追问了。虽然伊丽莎白只是第五王位继承人,但是那也是李斯特兰的公主!人就这么丢了哪是小事!
追问公主的侍卫,得知伊丽莎白公主最后是没带侍从出去巡视了。但是去哪了?没人知道。最后又打着寻找战争失踪人员的名义问到了爱德华那里。爱德华一脸无辜:“你不是看过战俘营了吗,里面没有你要找的人。而且最近你也看到了,战争导致我们这里盗匪遍地剿都剿不过来,也许人被盗贼抓走了呢?”
鬼才相信的鬼话。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一砖头拍死十个你们边境上杀来杀去的盗贼,能有一个是真盗贼就不错了!
最后兜兜转转又查回到佣兵公会那边,结果果不其然碰了石头——我们要对发布信息的客户保密。
而还没等查探的人在佣兵集市找个地方歇会,酒馆的线人那边又传来了消息:“一个家伙宣称他们抓了不少叛军的女军官,正准备卖到贝克领的奴隶市场上去。其中还特意提到了有一个很像悬赏上的那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每一个人都差点晕过去,且不说那是个真盗贼还是爱德华的人假扮的,也不管他们扬言要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伊丽莎白公主的人卖到奴隶市场上的消息是真是假,甚至那个人是不是伊丽莎白公主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万一是真的呢?堂堂李斯特兰的公主被当成女奴给人卖了,这消息传出去,那李斯特兰的皇室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跳进北海吧,这脸算是丢完了。
调查组那都是李斯特兰军情七处里出来的精英,抓到了线索哪能不管。当晚就摸了过去,结果他们很快明白比起玩阴的那些其貌不扬的佣兵很可能一点都不比他们差。去了五个人,最后对面硬是以只全体挂彩的代价干掉了他们四个人,最后那个人带着口信回来:“我知道你们也是要人的,我们也正好是卖人的。买家不止你一个,要买,公平竞争。三天后一起报价,咱们是讲规矩的人”。
讲规矩?这叫讲规矩?调查组的其他人听到这句又差点全部晕过去。但是现在,似乎又没有任何选择,调查组只得老老实实的把消息传回了国内。最后只得到了四个字的回复:“答应他们”。
最后,在一家阴暗的地下酒吧里,交易达成。三倍于悬赏的价格,交换成贝克领中央银行的通用兑换券,就在那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倍于悬赏的价格,说出一个几位数的数字也许没有什么概念。那么说是相当于整个佩斯领一年半的税收呢?虽然佩斯领现在破败不堪并不发达,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不过对于李斯特兰来说,这只是一个稍微大了点的数字而已。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过程很顺利,但是钱到了,人么……的确叫伊丽莎白,的确是个女的,还附送了两个一块被抓来的女人。但是那个伊丽莎白却只是一个劳伦领边境村庄被抓来的小贵族的女儿而已,根本不是什么伊丽莎白中尉更不是什么伊丽莎白公主!
至于那个发悬赏的人也被找到了,的确是一个自称是那个小贵族家成员的人,但是被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死因是喝醉了酒掉进河里淹死的。悬赏这条线索也断了,死无对证。
然后还有更悲剧的消息——爱德华国王在前些日子剿匪的过程中发现了正被盗匪追杀的伊丽莎白“中尉”,在识破伊丽莎白身份之后,爱德华选择护送她来到边境地区,并附送了一车首级——证明对伊丽莎白公主图谋不轨的人正是一群劳伦领溃兵。
弯弯绕绕,最后不过闹剧一场。李斯特兰大使强忍着震惊微笑着接过外交信件,然后赶紧信鸽传信给远在贝克领的调查组,但是一切都晚了。大把大把金币,买了好一个镜花水月。
而且更重要的是,爱德华就这么无耻的把军营扎在了边境上,而且光明正大的用保护公主不受乱兵袭扰的说法作为盾牌。对此大使不仅没办法反驳还不得不再三要求劳伦莱斯公爵停止劫掠行为,要是哪群不长眼的劫匪找了上去,不管是惹急了爱德华,或者伤到了公主,那结果……已经没人敢想下去了。
之前趾高气昂去找爱德华下通牒的那帮人,如今不得不再跑一趟,这次不是颐气指使了,是去接人。
“好了,公主殿下,恭喜您,刑满释放了。”爱德华挑眉看着远处策马火急火燎敢赶来的一群人,有些轻松的向伊丽莎白搭起了话。
伊丽莎白一句话都没有回,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两只眼睛仿佛恶鬼一样死死盯着爱德华。而爱德华只当没被盯着,甚至被一个仇人的女儿如此盯着,他还隐约有一种稍稍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意。
伊丽莎白没办法不发疯,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就算在叛军那边,那也是锦衣玉食伺候着。结果这边把自己搭进去之后,虽然只是软禁没人冲她动粗,但是这艰苦的条件差点没让她发疯。
稻草也是能拿来铺床睡的东西吗?!拿水浇一浇也能叫做洗澡?!小麦饼被烤的像石头一样硬也叫食物吗?!还有那啥啥啥汤也叫能喝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德华故意的,给她送饭的士兵在她第一次问起的时候居然回她“这是人肉汤”,差点吓得她吐出来,这简直是公主失格!
更让她满腹心酸的是,她怒气冲冲的找爱德华抗议,得到的结果是爱德华一指自己的帐篷表示要不要换换,随后伊丽莎白看着爱德华一模一样的稻草床铺陷入了沉默,然后彻底老老实实了。这时候她才算明白了,爱德华所说的“他有一个饼吃就会分你半个”这句话,还真的不是在说谎。
天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公主殿下!”伊丽莎白正越想越气着,那边李斯特兰的迎接人员也已经到了,爱德华当仁不让的被扔到了一边,侍女也好信使也好,一股脑的挤到了她身边。
没办法,不怪他们这样。如果伊丽莎白有个三长两短,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三长两短,他们都要有三长两短了。
“我应该提醒过各位,交战之后,必有匪患。这边境上如此不太平,我率军镇压本是应该的,可是阁下还要反对,结果惹出了这一桩乱事。”爱德华开口了,虽然是忠告的口吻,但是爱德华的话偏偏像一把刀子一样戳在这些曾经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的人的心里。
“公主殿下,当真是……”使者们没有回复爱德华,反倒狐疑的看向伊丽莎白。爱德华看的分明,心中也只是一笑,他们不信,太正常了,不过你们会信的。
“爱德华国王殿下说的是真的。”伊丽莎白早就换上了一副微微笑容,俨然一副受难的公主被拯救的样子,戏倒是做的挺全套,也天衣无缝,看不出来一点之前怒气冲天的样子。
既然伊丽莎白公主都这么说了,那么这就是真相。先不说爱德华的说辞中各种细节编造的的确天衣无缝,而且公主都这么说了,就算知情者们再怎么怀疑,他们也不敢提出来。爱德华反正吃定了伊丽莎白不敢说是找他谈判,大不了捅出来大家一起死。
至于伊丽莎白会不会反水?就算会,那也只能背后秋后算账。回去后翻案说自己其实是被爱德华抓了?那更掉价,一个人不带侍卫外出被对方抓了俘虏,还不如轻装出去勘察被乱军袭击呢,伊丽莎白想让自己名望受损,那尽管来。
虽然交还伊丽莎白的时候,这位公主殿下暗中足以杀人的目光让爱德华着实有些在意。
女人的报复心,总归要让人在意一些的。
“爱德华殿下,感谢您的高洁。之前与您的敌对,全都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但是您这一次的高尚行为,足以让这些误会不攻自破。”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家伙又一次转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是再也牛气不起来了。至于这些废话,爱德华才懒得去信半个字,甚至是他递过来的那张白纸黑字的文书。
李斯特兰的调停。
这东西,看看就好,充其量只不过是能够暂缓一段时间的明面上的冲突。在爱德华眼里,同样是对于自己释放伊丽莎白的谢礼,这张纸还不如他们带来的那一马车礼物值钱。
不过,该走的形势还是要走,爱德华欣然在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算是为这场危机,这场闹剧画下了一个句号。除此之外,叛军平定,佩斯领重新统一,总而言之,这一次,还是爱德华彻底胜利了。
除去辛迪娅加封新的科伦兰伯爵继续留在科伦兰巩固边防之外,剩余的部队随后在爱德华的率领下高歌凯旋。
帝国历357年4月,佩斯领内战告终。在爱德华国王的率领下,佩斯领重新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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